□记者 时永庆 通讯员 吴朝赟 肖淑倩 高海瑾

编者按：

装配式建筑形式在我国发展已步入新的阶段。全国工程勘察设计大师沈迪和丁洁明对上海市装配式建筑方案设计竞赛给予高度评价，认为大多数方案不仅总体设计与建筑设计密切结合，而且也充分体现了装配式建筑特点，足以说明无论从规划、建筑、结构、机电和运维角度，我国的建筑师团队已具备了一定的理论素养和实践能力。不可否认，过程中暴露的一些问题值得研究，我们需要走的路还很长。此次设计竞赛“真赛真做”，什么样的作品和什么样的团队能拔得头筹，值得期待。

近日，2020年“地产住发杯”上海市装配式建筑方案设计竞赛第三阶段专家评审会顺利举行，共有23个团队从众多参赛团队中脱颖而出，主创人员将根据竞赛要求，围绕总体规划、建筑设计、装配式结构设计、室内与机电设计、综合运维等方面进行方案汇报。其间，记者采访了三家参赛团队的主创人员，请他们以建筑师的眼光来审视装配式住宅应有的样子。

建筑师眼中的装配式住宅是什么样的？

关键词：智慧化

上海霍普建筑设计事务所股份有限公司参赛主创团队领队、霍普股份董事长兼总经理龚俊表示：“我们希望通过设计让居住环境变得更加美好。”作为人居设计，装配式居住产品也应最贴近人的生活，是每个人都向往的舒适、美好的家园，这也是最基本的需求，社区安全卫生是设计团队另一个重点关注的方面。

去年年初开始，全世界经历了一场罕见的新冠疫情公共突发事件，这给人们的生活和工作方式带来了巨大的改变。基于这一需求，主创团队觉得未来住宅社区能否更多地在社区内部植入一些有效的、能够连接外界的公共空间，同时这些空间对社区内部是开放的，与自然也是亲近的，但和城市又是相对隔离的。这样一来，人们因为某种原因需要被隔离的时候，也不至于长时间被困于室内。整个社区的功能是综合以及完善的，高度混合，能够实现在一段时间内自给自足。这种状态不是外界强加而是自他形成的一种高度智慧化的社区。

智慧化的前提是需要系统化，而装配式技术就非常强调系统化设计。随之而来的开放社区更需要系统化的管理和运维方式才能保证它运行得有序和高效。开放社区将面临更多的不确定因素，之前提到的疫情也是其中之一。虽然封闭社区能够实现管理的高效，但那是一种相对极端的手法，会带来很多负面影响。

他们的整个设计当中在塔楼部分三个层面形成整层架空来创造丰富的公共空间。为加强入户感受，建筑师将主要入户空间直接设置在二层架空层，在社区配套的屋顶会有一个非常宜人的屋顶花园，中间连接体通过钢结构将两栋塔楼相互连接形成一个整体，并且在18层创造了一个景观露台，住户能够在自己的社区毫无阻挡地一览世博园区的风采。在空中连接体内部进行了丰富多样的功能植入。建筑外立面运用特殊的PCF工序，在工厂就实现立面一次成型，免去了二次外立面施工的环节。整个住宅社区形成一种非常朴素的城市“素颜”美。他们希望建筑应该更多地通过它的工艺、材料、结构、构造等方面由内而外散发出它的本质美，而不仅仅通过外立面装饰来实现。装配式技术能够很好地运用自身特点实现这一点。

关键词：系统化

上海天华建筑设计有限公司参赛主创团队告诉记者，他们认为，建筑设计始终是在处理“人与人，人与物，人与自然”的关系，装配式建筑也应当满足这一原则。

装配式建筑不应当是冰冷的技术“狂欢”，而应当发挥技术的优势，给人们打造活泼、有温度的空间环境，传承历史文脉与记忆；装配式建筑不应当受限于传统建筑审美惯性的限制，应当具有自己独特的风格；装配式建筑不是用传统的思想与方法设计一幢建筑，然后拆解构件用装配的技术手段去实现。装配并不仅仅是设计完成后的技术配合，而是可以作为一种思想和方法进入到设计的前期阶段。

装配式建筑本身就具有可持续、可替换的内涵，应当在方案设计中有所体现。基于这样的原则，天华团队没有预设最终形式与风格的方案，更没有按照已有的建筑形式，对方案进行后期的修饰，而是从装配的基本逻辑出发，基于场地性和在地文脉，从合理建造的角度，重新思考设计思想、方法乃至方案。

在本方案中，建筑由主体模块和功能单元模块所构成，二者共同构成一个大的系统。主体模块提供结构构架、水、电、燃气等单元模块运行所必须的基础设施。功能单元模块承载不同的功能，比如空中花园，运动空间等。主体模块与功能单元模块通过标准化的接口连接起来。接口的形式取决于功能模块与主体模块之间的基础设施交互。比如，集成厨房模块从主体模块获得水、电、燃气等，向主体模块排放废气、废水。因此，二者之间的接口需要能满足这些基础设施的交互。

在他们看来，装配式建筑并不是功能单元的简单拼装。建筑师通过对功能模块的设计以及对各个模块的组织，从而使原本互相独立的功能模块形成空间关系，并形成一个个功能系统，比如社交系统、运动系统等。装配式建筑不是单元的简单叠加，而是功能系统的有机组合。

在本案租赁住宅的母题之下，我们希望在方案中营造丰富的社区空间，亲近自然的绿化系统，还有充满活力的运动场地。我们从上海传统的里弄空间出发组织空间，同时也和周边的世博馆、黄浦江和远处的陆家嘴形成呼应。希望本案能够承载人们的历史和场地记忆，成为孩子成长的地方，年轻人打拼的港湾，让租赁住宅也能有品质的生活和情感。

关键词：理性

上海大小建筑设计事务所有限公司建筑设计团队领队李瑶表示，建筑本身是一种理性思维的产物，其中装配式建筑可以说把这种理性发挥到了极致。

从设计阶段的模数化，到生产阶段的精确化，再到现场安装的有序组织，都是经过精确、准确的计算和适配，避免浪费，缩短工期。装配式建筑是一种时代的技术高度集成的产物，高效、组织化、模数化、经济型。

他们的参赛作品“城市之窗”理念来源于建筑所处的环境。基地不远处即是世博场馆，中国馆、世博轴、黄浦江等均是项目地块优秀的景观要素。设计初衷希望让年轻的城市精英，能够更多地领略城市风景。在总平面的布局上尽量让更多的户型有江景的朝向。立面上，将挑板与阳台设计成一体的景框造型，意喻城市的取景窗。

同时，建筑是要和大环境相契合的建筑。在一众具有特色的建筑中，本地块也同样应该成为城市的景观。在立面上大胆采用了具有工业精神的红黑搭配色彩，局部打开作为景观平台，打造一处个性鲜明的建筑。

装配式设计究竟难在哪里？

关键词：不预设设计

在天华看来，装配式设计的难点在于如何突破传统建筑设计的桎梏，寻找到装配式建筑自身的形式语言。建筑的形式语言应当与预期对应的技术手段、结构体系相对应。正如萌发与工业化大背景下的现代主义所代表的工业美学一样，装配式建筑也应当具有自己的特征。

这种特征，不仅仅是基于建筑外在的形式，而是立足于构件的材料、生产、储存、运输，乃至施工、使用、可变性以及维护等各个场景的全生命周期角度，综合考虑结构体系、建筑概念、室内设计、机电设计、运维设计而形成。需要深入思考装配的工业生产、建造逻辑，与其对应的结构体系、节点构造、材料等。其实现需要突破传统的思维定势，创造性、综合性的解决设计问题，对于团队的设计能力要求极高。

为了适应如此综合性的设计要求，在方案的设计过程中，他们综合使用了一些跨平台工具。比如通过Grasshopper和Ecotect进行环境模拟，通过Revit建构BIM模型。特别是使用BIM，便利了各专业之间的合作，并且使他们对于造价和施工都有了更加直观的了解。这些经历都推动了团队的整合与提升，使项目的设计过程更加准确、综合。

关键词：建筑师能力

龚俊表示，从设计层面上来看，装配式建筑设计强调系统化思维，那么对于团队当然也需要更加系统化的合作。

建筑师在整个过程中的角色会非常重要，从前期方案推演，技术策划，成本控制，以及运维，甚至到末端智能化都要全程参与和把控。这对建筑师的综合设计和协调能力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装配式对于建筑师而言，既熟悉又陌生。首先我国已经具备非常完善的工业化体系，人们生活中用到的大部分电器、家具、交通工具等等都是工业化产生的产物，包括建筑设计也十分强调标准化设计，工业化生产。建筑的实际产生过程所能运用到的装配式设计思维和技术却不多，所以对于大多数建筑师而言，一旦深入了解装配式设计领域，将面临来自各种不同领域的技术碰撞。这会显得无从下手，他们团队也遇到类似的情况。

所以在整个设计过程中会遇到许多非常严峻的挑战，需要他们一边学习一边尝试去解决和应对随之而来的问题。这是一个非常有趣且值得回味的过程。在应对问题时，如何有效转变思维方式和系统化解决问题的能力这两个层面，建筑师和他们团队都将得到非常有效的锻炼。

关键词：不止于“建筑”

李瑶表示，通过联合体合作的形式，团队融入前沿技术，例如合作结构团队的墙板体系和创新装配式钢结构体系；室内团队的装配式内装修体系；景观团队引入的德国景观模块化装配体系等，为他们在装配式设计上打开了思路。

本次竞赛除了强调建筑、结构、室内的设计以外，还包含了运维与管理的部分，这让建筑师对整个项目有了更深层次的思考。团队首次引入了智能化设计团队搭建物联网平台，从而整合后期业主、租客、物业等等各方的运营与管理方式。

装配式住宅建造，我们还能做什么?

关键词：兼顾空间

李瑶表示，随着专业技术的逐步提高，已基本能做到建筑及室内的整体装配式建造方式。装配式在中国依然刚刚起步，留给设计师很多的思考空间，希望在工业化的框架中兼顾空间的温度。

关键词：综合性

天华团队表示，他们的竞赛方案，本身就是“不预设设计结果”，是从结构和构造的逻辑出发发展而来的。因此，他们希望能和供应商和施工方有更为深度的合作。希望能在方案的早期就能与他们展开对话，让方案本身的建造性更加合理，方案的构造也能有所创新，形成装配式建筑独特的审美特点。天华的方案概念，在建造和运维层面也有颇多着墨。比如他们将结构外置，解放内部空间，从而使未来不同单元之间的合并重组成为可能；在他们的设想中，通过与BIM模型结合，未来的运维可以细致到每一个构件，实现大多数构件的灵活替换或者改造。这些概念的落地，与采用什么样的构造以及施工都有着极其密切的联系，也需要建筑师和施工方更为深入的合作。

关键词：重塑思维

龚俊表示，装配式住宅是一个系统工程，所以需要系统化的设计思维。无论从设计，施工还是运维，都需要各个不同学科紧密合作。但是中国城市化进程加速的背景下，我们眼前的，无论从宏观层面还是微观层面都缺乏动人的“细节”。尤其是整个住宅市场受传统因素的影响，建筑设计、设计加工、装配式施工还是彼此相互分离的状态。技术和管理均呈现“碎片化”的特征而非“系统化”。他认为不仅仅是装配式住宅，各个建筑领域最主要面临的问题是“系统性”与“碎片化”之间的重大矛盾。如何解决好这个矛盾将是重要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