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4版:文苑

随想 (六章)

陆萍

高山冰川化成水

身处挪威盖朗诺尔峡湾。

万年的高山冰川化成水。千山万豁,飞流直下,涛横浪竖,雪迸流激,气雾弥漫。

更是由于山势关系,时而还会让两条道上横冲直撞着的瀑布产生交汇,于是惊天动地的呐喊冲撞,喧哗着咆哮着,直叫人生死相许哦,于是,瞬间就是永恒……

那份惊心动魄一直立在心尖,长时无法卸却。

为了“卸载”,旅途中我只能是挂一漏万地先写这几行。

一瞬

每当我早晨起床,拉开落地阳台的大窗帘,一道道金色的光轮就照耀着我的整个身心。

亮丽清新的光柱从窗外直射进屋,洒在花瓣与绿叶上,其半透半明之状的鲜活,似乎让我全身心地更新了。

置身其中,我有种来自内心深处的喜悦,这种莫名的喜悦和满足迸发出来,溢出我身体的边界,与盛开的鲜花相拥,与透亮的阳光亲吻。

有那么一瞬,我与周遭及周遭之外的一切,融化成了一体。

无言的满足和喜悦,默默契进我的内在。忽然,我仿佛抓到了生命源头般的什么东西,享受到人生在世的踏实、愉悦与安宁。

是的,我不会去推动河流。我只能跟着它的水流漂浮。

天下大道,莫过于此。

色彩中的黑与白

作为油画家,弟弟陆廷对人体有兴趣,画了很多。他觉得造物主是神,人体是多么精妙多么神奇地创作啊,永远的研究却是永远的无解。人体是世界奥秘的终极,是色彩中的黑与白,是宇宙的抽象之最。

作为作家,我对生命感兴趣,写了很多。觉得要完成自己,就要由着心性,尽可能最大限度地对生命的本身俯首帖耳,要听命。心中要明白,社会性的东西只是一种附加,不能不从,但心中要有个度。

千万不能像现在这几天某国大选中懂王,与对手间的那种死缠烂打,那种想成为某号大人物而上演的让全世界人民又惊诧又笑话的狗血剧。

这是撕裂生命、没有生命觉悟的现代荒诞。

前些天看到西方有个研究机构在公布人类的五个幸福指数时,按在首位的就是“生命觉悟”。我知道懂王什么都懂,但万宝全书缺只角。

这种人物,尽是社会性的强烈体现,而作为一个自然人来说,就是有点生命浪费了。

人除了社会属性之外,更还有自然属性;太坚硬地过一辈子,不说白白过了,至少也是浪费了生命的精华。

人之初

我们的车子在内蒙古的贡戈尔大草原里奔走了半天。放眼望去,时青时黄。薄薄的草皮不时还露出灰蒙蒙的地表。浩浩渺渺,连天接地,将人整个儿全部淹没在它平淡无奇的怀抱中,甚至会有眩晕的永恒感。

这些行将沙漠化的草原,没有想象中的丰盛和活力。一路上没见人影,无边无际的“草平线”,真有海到尽头天为岸,山登绝顶人为峰的意境了。

这宁静无声的饱满舒展的地平线,不出多时,便让人产生一种自省力。

逼迫人自己去想人的生命本身,逼迫人去面对自己的真实。

甚至在草原深处,天苍然地茫然,忽然会生出莫名其妙的裸露欲,想赤条条去置身自然,融于虚无,与天地合一。

空旷与寂寥,仿佛会对一个人的心灵有种压榨和穷尽。于冥冥中,它逼你脱下伪装,赤裸心魂,面对亘古如一的大自然,回溯人之初。

岁月静好

岁月静好,这“静好”也得靠自己得来,否则即使是静好已在身边,却也当是别人的事。即身在静好而不觉静好。

岁月静好,属于智者。静好,虽然是静静的,安和的,但得来前却要历经狂风暴雨山崩海啸。而后,再静下来静下来,这静静下来的宁静中,你静了好了。

静好要自己创造。人人光鲜的生活背后,不少人都是一地鸡毛。俗话讲“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当然地上鸡毛可以有多有少,乱的程度也会千姿百态。但对于一地鸡毛的感觉,想必人的心境都一样。

那就要自己去打理,自己去超脱。硬生生去辟出一方静好的天地来,用得上一句“狂风暴雨不动摇”。虽然有难度,这就要靠人的修炼了,要有人生智慧。像现在的智能手机一样,不能是老人机,只是几个死功能。

与自己对话

还是那句话:我是我自己不好对付的敌人。

书写是自己与自己对话。当寒流祸难袭来时,让自己平静下来的一种方式。

它不是属于文字的文艺的文学的范畴,而是属于梳理、安抚、抵抗,自勉甚至协调与和解的精神领域的安抚。

许多道理都懂都理解,但当“事情”降临时,自己却又义无反顾地站在“道理”的对立面。在斗争的中心水深火热。

大凡到了这份上,任何来自他人的说教,都不起决定性作用;外表看似轻风细雨,内在却正风狂雨暴。一般般的人说,都打不到点上。

而这时的书写,却是一种自我拯救。

许多自己劝导别人的说辞,通过自己敲击,屏幕上显现的一个个字,才会将自己打开,才会将内中的突突的涡旋,一次次地摁倒;再涌起就再摁倒。双方力量在相互的对决中,活过死过,至渐行渐远、至接受讲和、至安定至平静。

其实世界上“正确的东西”原本就在那搁着。接受它就是捷径。

而人在生活中,哪怕是高人,也却偏偏不是这样。就像学生做作业一样,再复杂的难题,正确的答案网上早就存在,但抄下来等同于零。学生一定要沉进题内,经翻天覆地,经九曲十八弯之后,方抵达的正确答案,才算人生某阶段的完成。

人,也就是这样子老熟起来——至心平气和,至荣辱不惊。

2021-08-26 陆萍 2 2 建筑时报 content_14137.html 1 3 随想 (六章)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