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张玉明
无论城市、城镇，还是乡村，任何一种空间环境，都由建筑和空域组合而成。空域（区域空间）如何规划、建设好，对人居空间环境生态质量至关重要。空域，以往一般被许多建筑师、规划师说成是空间。上海交通大学生活环境综合研究所常务副所长刘杰先生认为：“其实，把空域说成是空间，是不贴切的。这涉及对建筑的概念的理解，因为我们已经把建筑称为一种‘空间环境’，如果再把空间单指空域的内涵，容易混淆空域与空间的界限。”日前，刘杰先生就空域对人居空间环境生态质量的影响，接受了记者专访。
记者：何谓空域？
刘杰：我们现在讨论的“空域”，是特指人居空间环境中的区域空间。广义地讲，是每一个空间环境（建筑）之外，就是空域。对城市来讲，空域仅仅是城市内和其他场所各建筑物之间的空间形式。这种空间以不同的高低层次，几何地联系在一起，它仅仅在几何特性和审美质量方面具有清晰的辨性，从而容许人们自觉地去领会这个外部空间。但是，这个“建筑之外”的说法，还不十分确切。我们知道不少的庭、院、园、苑（特指中国古代的“苑”“苑囿”），由建筑物围合的，或仅由围墙围合的空域，甚至由建筑物围合的内部空域，是否也可以包括在空域的内涵之内呢？答复是肯定的。
我认为，更严谨、确切地讲，空域，是一个建筑区域内，被人们认为是室外的空间环境。这种对空域的概念的界定，在目前较多的采取建筑内外流通和交融形式的情况下，是较为贴切的。
记者：您认为空域大抵可分几类？
刘杰：空域从功能、形式、规模或时间跨度以及人们的习惯称呼等几个方面来描述。有：场、场地、园、绿地、院；道、路、街、巷；江、河，湖、沟、池、塘；地下、半地下空城，等等。
场，场地，也称广场、空场。我们不去讨论它的形状、规模、场所地点和周围建筑的围合情况，只就其主要功能（单一的或复合的用途），作以下分类：1.行政广场——如国家的首都、省和直辖市等各级地方政府所在地的群众性、政治性集会中心广场，或政府建筑前的广场。2.科技广场-——较大的科学、技术场馆内外的展示、宣传及科技活动广场，科学广场。3.文艺广场——较大的文化、艺术厅馆前广场，文化广场艺术广场露天演出广场。4.纪念广场——供人们对具有文物、历史意义的人物、事件进行纪念参观活动的场地。5.商业广场——主要由商业建筑围合的、商业气氛较浓的广场，或较大商业建筑前的广场，还有露天的“市场”。6.交通广场——主要用来组织交通、停靠交通工具及人流聚散的广场，如道路交叉型广场、道路扩张型广场、建筑场馆楼厦或单位前广场、汽车站内外广场、火车站前广场、航空站前广场以及各类停车、旅游人流聚散用的场地。7.游豫广场——供人们进行游豫活动的开放型场地。8.休憩广场——供人们进行休息活动的开放型场地。9.其他广场-——如各类运动场、球场，跑马（狗等）场、竞技场，等等。
园、园地、比较场和场地来说，带有一定的封闭性。它们主要用来为人们提供游豫休想和其他活动的场所，如游乐园（场）、动物园陵园等，还有以产权而分的公园、私园等各类游想型场所。
绿地，是以植物（树木花草）为主体的空域，往往同上述的场地和园相重合，但也有它的特点。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建设部编写的《城市绿化条例释义》分类，城市（根据《城市规划法》规定，城市是指国家按行政建制设立的直辖市、市、镇）绿化规划中，公共地、居住区绿地、单位附绿地、防护绿地、绿景地。同时对各类绿地要求有所规定，如：1.公共绿地——指市级、区级、居住区级公园和动物园、植物园、陵园、小游园及街道广场绿地等。2.居住区绿地——指居住区内除居住区级公园以外的其他绿地。3.单位附属绿地——指机关、团体、部队、企业、事业单位管界内的环境绿地。4.防护绿地——指用于城市环境、卫生、安全、防灾等目的的绿带、绿地、5.生产绿地——指为城市绿化提供苗木、花草、种子的苗圃、草圃、花圃等：城市苗圃、草圃、花圃等生产绿地的建设，应当适应城市绿化建设的需要。6.风景林地——指具有一定景观价值，在城市整体风貌和环境中起作用，但尚没有完善游览、休息、娱乐等设施的林地，山林和风景名胜区。7.其他绿地-——此外尚有街道绿化（指行道树及干道绿化带等），它在目前我国用地平衡中没有占地指标（只有公共绿地、生产绿地和防护绿地参加城市总体规划中的城市用地平衡），实际在城市绿化中占有重要地位，也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还有城市森林、城市野生动物园、高尔夫球场之类以植物为主要内容的场所。
院，泛指单位（机关、团体、部队、企业、事业单位）或居住区、住宅围墙、范围内的空域。如单位大院，大杂院，家属院，宅院，合院，庭院天井等。
道、路、街、巷，还有各地的不同称呼：干道、大路、里弄、胡同、商业街、步行街、水街、水巷、航运线、轨道线、高架线、高速线……都是由建筑、绿化围合的，用于交通的空域。
江、河、湖，还有各地的不同称呼：溪、泉、渠、沟、泊、港、海、池、塘等，以水为主体的空域。
地下和半地下空域，是上述功能的空城的下埋和下沉，以符合因地制宜、艺术创作或开拓地下资源的需求。
其他还有水面的、水下的、海底的与建筑相关的空域，等等。
记者：请介绍国内空域规划和环境的法规。
刘杰：城市空域规划和环境的法规，其基础首先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城市规划法》和《中华人民共和国环境保护法》。而直接涉及城市空域规划和环境的法规，主要是一组我国有关城市空域中的绿化环境的法规：《城市园林绿化管理暂行条例》《风景名胜区管理暂行条例》《风景名胜区管理暂行条例实施办法》《城市绿化条例》等。
城市绿化是以丰富的园林植物向城市输入自然的因素，构成完整的绿地系统和优美的景观，承担着净化空气，保持水土，调节气候，防治污染，改善城市生态，美化城市环境，形成城市风貌的特点，为人民群众提供游览休息、开展科学文化活动园地，促进人民身心健康的任务。
城市绿化是一门同园林学、植物学、生态学、环境学、地貌学、美学有着密切的联系的应用学科，由规划设计理论和技术、工程措施技术、育种和栽培管理技术、测试检验技术等支持。
人均公共绿地、绿地覆盖率和城市绿地率，已经成为我国考核城市绿化的三项指标。全国城市平均每个居民占有公共绿地5平方米，城市绿化覆盖率为30%。许多城市近年每年人均公共绿地以0.1平方米、绿化覆盖率1%的速度递增。
据联合国生物圈生态与环境组织要求，城市绿化面积达到平均每人60平方米为最佳居住环境。目前世界上绿化较好的首都有：华沙90平方米，堪培拉70.5平方米，维也纳70平方米，斯德哥尔摩68.3平方米，平壤47平方米，华盛顿45.7平方米，莫斯科44平方米，巴黎23.7平方米，伦敦22.8平方米。
根据预测：21世纪（每年）将有10亿旅游者，其中二分之一将进入森林，因为森林中含菌量少，含尘量低，具有大量负离子、杀菌素，冷湿、洁净、空气新鲜，人们在森林中可以“森林浴”康复保健活动，并能获得生态保护的知识，同时森林的旅游资源还将成为城郊林业的支柱。直接涉及城市空域规划和环境的法规，还有一些法规，如：《城市道路设计规范》CJJ37-90，《地下铁道设计规范》GU50157-92等，一般都是技术性标准，为设计工作和施工工程所遵循。
记者：关于空间环境空域，如何界定？
刘杰：根据空间环境生态学的观点，对空域环境的评价，作以下分类：第一类：地域性空域环境，包括三个方面的因素：自然天候、自然地理和地域的社会性。在自然天候的因素和自然地理的因素中，主要指空间环境生态学所提出的18种环境中的自然条件因素。在地域的社会性因素中，主要指前述空间环境生态学所提出的18种环境中的心理环境因素，有该地域的地区性、民族、风俗、国家制度、社会、经济、文化、观念等。这一类空域环境，决定了人们在不大的地域范围内所处的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的条件。人对这一类空域环境既可以去适应它们，选择它们，也可以改变、改造它们。
第二类：形态性空域环境，主要是在空域的选址之后，进行规划时，正确利用和发挥空域所在地的优势，避免和改造空域所在地的地域性空间环境中的弊病，安排空域布局，控制空域各类组成的规模、形状、围合形式和容量密度；做好空域对人在空域中的“聚”和“散”的导向，使人们贴近聚散空间的生态，享受聚散空间给人的美感：做好空域景观风貌的规划、设计，等等。这一类空域环境，主要是应用空间环境生态学所提出的18种环境因素，来处理好上述规划设计工作。
第三类：功能性空域环境，包括12方面建设内容：（1）空域对外交通和内部道路以及车、人流的组织和建设；（2）绿化建设、市政环境卫生和公用事业的设施建设；（3）信息与通讯服务设施建设；（4）教育、科技、各类培训设施的建设；（5）文化、娱乐、交流空间的建设；（6）商业和其他各类服务网点公建设施的建设；（7）空域内历史文化古迹与名胜的保护性建设；（8）供水、排水、供电及环境保护的管网及工程建设、“四新”（新技术、新材料、新工艺、新设备）采用约能源的技术应用和设施建设；（9）空域内安全、防盗、防火、防水、防汛防风防震防噪音等抗灾、防护设施的工程建设和智能信息服务设施的安排；（10）空域建筑小品和环境设施的艺术创作；（11）空域管理；（12）专用设施和氛围的创作设计和建设体现对各类人员（幼儿儿童、妇女、老人、残疾人等）的关怀。
前一类空域环境，既要注意前述空间环境生态学所提出的18种环境中的自然条件因素，也要注意前述空间环境生态学所提出的18种环境中的心理环境因素，造就人在居住区域的良好生态环境。
后两类空域环境决定了人们所处的活动条件。人对这一类空域环境，主要是去选择它们，规划它们，设计它们、建造它们，一朝建成后，要求改变、改造它们也是比较困难的，需要花费较多的财力、人力和物力。这两类空域环境的目标同城市、城镇、居住区规划和环境的目标是一致的，对人们追求的生存需求、安全需求、生活需求、工作、学习需求休闲需求、社交需求、交通需求服务性需求、心理需求、审美需求、其他特殊需求……最终是“吉祥、健康的需求”的评估和优化，也起着相辅相成的协调和配合作用。
记者：请介绍空域规划与环境优化实践。
刘杰：我重点说说空域组成的有机性。
每一类空域无论它们的功能是如何的不同，而它们的各个基本组成元素及实体，始终是相互有机的，具有一定规则地联系在一起的，并组成一个有机的空域整体。
空域组成的有机性，首先是指它们的功能氛围。每一个空域，可以说是一个小社会，它的功能，服务于特定的社会对象，反映这个对象的项念、意志、习俗情趣和需求，也是这个社会对象所熟悉的建造方法，去创造一个空域。比如，同是广场，一个广场用于纪念和凭吊，往往采纳静态的塑像，对称的布局，规则的烘托，象征性的鲜花和绿化造就肃穆、凝重的气氛，具有令人敬仰寄托思念的感染力；另一个广场用于游乐，则往往布置有林立的游乐设施，非对称的布局，动态性的配列，以及必要的休息座椅，创造欢欣、明快、跳跃、热烈的气氛，激发人们的游乐之情；而居住区内的广场，则以优雅、安静、舒适、赏心悦目为上，既为居住区内的居民所向往，又使身处广场的人们尽情地享受到休憩、散步、观赏、交往的情趣。只有这样，才能符合服务社会对象的要求，取得服务社会对象在心理环境方面的协调。
其次，空域组成的有机性，表现为空间构成在形态上的规律性。常有人把空间构成，简明地分为对称和非对称或规则和反映、非规则两类。这有它一定的道理。我们则希望把空间构成，说成它有一定的规律性。这种规律性，既有内在的内涵性一面，也有外表的形式性一面。内涵性同一定的思想，文化素养，即人们常说的“品位”“档次”有关，而形式性，用专业术语说，可以用构成设计的各类要素，根据构成设计理论，进行布局、刻画和点饰、从形体、尺度、轮廓线条、饰面、色彩、光影、质感围合、格局、配列、重叠、排序等客观手法上，完成空间构成规律性的创作。而在空域组成的过程中，就有对称和非对称或规则和非规则的构成要素的组织方法，即使是非对称，非规则的组织，也应该可以寻找出它们在内涵性和形式性方面的规律性的整体联系。
空域组成的有机性还表现为它对环境的适应性。除了上述所提的“功能氛围”“组成形态”外，“环境适应”是空域的一种“隐型”的，但又是为人们能够迅速感受到的因素。每一个空域，都有它的时空观，即处在一定的历史阶段，位于一定的自然地理位置，或者让它反映它处在某个历史阶段，模仿它位于某个自然地理位置。这就有一个空域与人取得环境协调的问题。这不仅有利于提高这个空域的表现力和感染力，而且还能极大地改善人们同这个空域的协调。
记者：空域环境的构成要素主要有哪些？
刘杰：中国传统园林的造园要素有建筑、山水、植物、动物、道路和景观。实际上、所有空域的构成要素，也是以上六项。
关键的问题在于这些构成要素的选用和组织。规划师和设计师既要熟悉这些构成要素的性质、功能、形态风格以及给予人们的感染力，熟悉这些构成要素的材料、构造、结构以及建造方法，同时要注意组织这些构成要素的技法。选用，要简洁、有取舍，有主次，以“少”为好：组织，要巧妙，有层面，有主次，以“精”为高。
在这些要素中，特别要强调的是“植物”，也就是绿化的重要性的认识："绿化美化环境是人类文明、社会进步、经济发展的需要和象征，是大自然生态平衡对人类的基本要求。
景观，在现代已发展为一门新的学科，称之“景观及景观规划设计”，与其说景观，单指为“造园”“园林”“风景园林”“景园”“地景”“景观建筑学”“地景学”，也有称之为“建筑小环境”“外部空间”，一般称之为“景观设计”。不如直接道出它就是研究空域环境景观学问的实质，再去找一个确切的名词去概括这一门学科，可能会更加得体些。
界定空域空间的概念，明确空域空间的分类，是十分重要的。
空域环境的景观，就是在空域组成的有机性的基础上，融进了人们的艺术创作与自然审美。
记者：请介绍空域环境的延续和持续。
刘杰：人类社会漫长的历史文明长河中，留下了许许多多的空域空间的创作实迹，同城市规划和建筑作品一样，不少创作实迹成为传世精品，成为人类的智慧、理想和财富的象征。
空域空间的创作往往同城市规划和建筑作品的创作交织在一起，有时候交融为一个创作整体，甚至于还有把空域空间的创作实迹，也笼统地归结在建筑创作项目之列。1972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大会通过的“保护世界文化和天然遗产”的公约，列入首批保护名单的项目有57个。中国数次公布了“历史文化名城”（三批，共99个）“文物保护单位”。同时制定有《中华人民共和国文物保护法》1982年11月19日中华人民共和国第五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第十一号令公布。总则中说明了“保护”的目的，有利于开展科学研究工作，继承国优秀历史文化遗产，进行爱国主义和革命传统教育，建设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在这些人类的共同财富中，空域空间的创作实迹不在少数。它们是历史的、文明的延续。
保存、保护和振兴人类遗产，既是一种历史的、文明的延续，也应该理解为历史的、文明的持续。但是，最重要的“历史的、文明的持续”应该是在当下，根据人们的需求，创作出与环境相协调、相适应的空域空间的“传世杰作”来，经受时空的检验，成为空域空间作品的“经典”。
记者：如何看空域环境的科学性及价值？
刘杰：空域环境的科学性，是指这个空域的选址、规划和设计，乃至人们对这个空域的使用，均应该遵循客观的科学规律，按照环境科学的“是”与“非”，“优”与“劣”，进行分析，进行选择，进行规划和设计，或进行使用。这是保证这个空域的环境质量的基础。忽视或轻视空域环境的科学性，必将受到客观科学规律的惩罚，并致使这个空域的环境质量低下，或这个空域环境创作的失败。而注重了空域环境的科学性，遵循客观的科学规律进行规划、设计和使用，就会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花少量的财力、物力和精力，却能使这个空域的环境质量获得人们的普遍满意。
历史上一些空域空间的创作实迹成为传世精品，那就是说，它们成为全人类的一种财富。这些人类的共同财富的价值体现，除了向人们起到展示和教育的作用外，还是旅游事业的重要物质基础。这种“旅游”，不仅仅是人们的休憩、求知，且是人类的相互交流、相互了解和相互促进。其社会经济效益不言而喻。
现在创作的空域环境，具有同样的意义。问题是所创作的空域环境，能否起到上述同样的作用。空域环境的创作，往往与建筑的创作，结合、交织在一起。有时候，空域环境的创作，是建筑创作的外环境、周围环境，是陪衬，是配角；有时候，空域环境的创作，成为环境规划和设计的主体，而建筑创作则是这个空域空间的外环境、周围环境，是陪衬，是配角，或者是这个空域空间的景观。空域空间环境的价值，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创作者的创作意图、创作手法、创作水平和创作效果。
最后我要特别强调的是：空域环境是构成空间环境的重要组成部分。我们要像对待建筑一样，注重空间环境的规划、设计和使用的科学性、技术性和艺术性。空域环境的佳作也能成为传世精品，具有很高的社会价值，成为人类的共同财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