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2日至28日，第二届外滩建筑节在“人从众”的外滩美术馆广场前开启“野餐”模式。巨型篷顶，若干可移动平台，为附近居民或访客提供一个灵活、开放的公共空间。

在织物蓬顶下，第二届外滩建筑节的策划人，all（zone）建筑设计事务所联合创始人拉查蓬·乔楚伊（Rachaporn Choochuey）盘腿而坐，与记者像“老友相逢”一样促膝而谈，倒也十分契合“上海野餐”的主题。

都市生活需要点松弛感

“外滩美术馆所在的区域是一处很好的场所。在我们来这里前，它就是一个‘完美’的地方。大家喜欢在这里拍照打卡，但同时这里也很难让人停留下来。”拉查蓬·乔楚伊说。

近二十年来，她多次造访上海，对于上海的城市变迁深有感触。“上海变得更现代化、更有组织、更安全、更干净。但同时我看到，原本很有人情味的场景，比如在街上叫卖东西的小贩等在逐渐消失。事实上，不仅仅是上海，世界各地的大城市往往优先考虑效率、安全和清洁。但是，我们不应该只是把城市当作一台运行的机器。”

边说边聊中，她还不时注意到附近坐在顶篷下交谈的人们。“我们需要停下来看看其他人，就像我们周边的那些人，他们只是在闲聊，并没有试图去解决任何宏大的、全球性的问题。”

而正是这份随性、惬意可能不经意间揭示了生活的真谛。就像“上海野餐”这个主题缘自拉查蓬·乔楚伊与朋友在午间碰头吃饭时的一个临时起意。

“野餐”是一个观察视窗

“这看起来确实像一场实验。”拉查蓬·乔楚伊尝试用“野餐”的概念来营造一个非正式的、让人放松享受的空间。人们可以自由选择野餐的时间，选择坐在哪里，无论他们喜欢什么都可以带来这里与人分享。她也希望透过这样非正式的公共空间，观察和思考人们真正的行为方式。“我们想知道，人们是如何真正参与到建筑元素里？人们会如何使用空间以及在空间中的表现是怎样的？”

不过，要真正实现一个安全、干净且美观的非正式性公共空间，满足用户的便利性，建筑师必须严谨地工作，以达到人们所以为的“容易”。她解释说，“外滩美术馆作为一个历史遗迹和公共场所，本身有许多安全规定，在这里必须遵守相应的规则。基于此，我们可以给人们多少自由？又必须控制多少？这就是我们建筑师要去解决的主要问题。”

站在使用者角度，她需要周密考虑场景内的所有细节，比如整体装置所用的质地、颜色是否让人感到愉悦。供人休息的平台可以随意移动、拼搭，以实现少数或多人聚会的模式。

什么是永久？什么是临时？

两年前，在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举办的一场活动中，记者曾听到拉查蓬·乔楚伊在演讲中提到，她的许多作品位于炎热的南方，为充分契合气候和当地环境，在乡野、在城市中心采用轻质材料、减量化设计，营造出一个个充满人情味的公共空间。

今年，在外滩美术馆前，记者亲眼见证了她的作品落地。外滩建筑节的织物篷顶，以最简单的形式，构筑起一个类似庇护所的空间。虽然它只能短暂存在两个星期左右，但拉查蓬·乔楚伊一点儿也不觉得遗憾。她告诉记者，这个设计实际上结合了两种思维方式：一是在快速发展的世界中如何运作，二是在极不稳定的气候条件下如何运作。“这种轻质、临时的结构能快速实现。有时，人们失败是因为行动过于迟缓。”

在谈论建筑寿命时，她会更多地考虑材料的物理属性，这也可能延伸到“建筑物的寿命就是材料本身寿命”这一观念。

“我们往往认为建筑是永久性的，但实际上它是永久性的吗？永久到底有多长？临时又有多长？当有人说一栋建筑会持续200年时，自身就会变得非常紧张，因为他不知道200年后会发生什么。”她觉得不应该立刻下定论。或许可以更轻松一点思考：首先，它可能会持续10天，之后再看。如果有效，也许会持续更久。

拉查蓬·乔楚伊喜欢以更灵活、更实验性的方式去思考设计。许多材料，如外滩建筑节的织物蓬顶，可以重复使用，也可以被替换。“我们设计了许多适合临时使用的结构，但结构本身非常坚固，可以不断对某些部件进行翻新。我们的一些临时性作品深受欢迎，就一直在使用，甚至远远超出我们原先设想的使用寿命。”

我们到底需要建造多少？

当然，拉查蓬·乔楚伊还设计了许多实用性更强的房子。“人们使用砖墙，我们也使用砖墙，但我们会思考，是否真的需要砖墙？如果需要，我们需要多少材料，或者需要多大的材料来建造？”她认为，这首先取决于结构的稳定性以及当地的环境、气候。

许多城市正在扩张，新建筑还会不断涌现，建筑师也要随着人们生活方式的变化而转变工作方式，重新思考人与城市、人与空间的关系。她试图让建筑变得更轻，让人们在更自然的环境中工作生活。为此，她可以把房子的一面砖墙都拆了，还加长了通风口。

“建筑消耗了太多的能源，世界上约30%的建筑能耗浪费在建筑供暖或制冷方面，这是不可持续的。”她觉得，现在人们过度依赖空调是由于有些建筑过于封闭，没有良好的通风，这是建筑师要去解决的问题。

可持续发展，毋庸置疑是正确的方向，但这可能会花费一些成本。拉查蓬·乔楚伊试图找到更多合适的材料，让建筑物更好地适应大自然的环境。在新兴技术崛起的时代，她也希望借助人工智能等新技术，帮助人们更智能地使用建筑。

在外滩建筑节之后，拉查蓬·乔楚伊将投入到今年上海双年展的展陈设计中。同样是在上海举办的盛事，她认为，虽然两者的设计流程、工作方式有点区别，不过某种程度上，它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在外滩美术馆前的广场上，我们为居民、访客营造了一个十分放松惬意的空间，成为融入当地日常的生活场景；而在双年展，我们将为艺术家打造一个展示空间，吸引人们前来观赏艺术。”

（首席记者 吴真平 实习记者 任思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