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4A0420191216C版:

瓜洲古渡

刘湘如

汴水流,

泗水流。

流到瓜洲古渡头,

吴山点点愁……

白居易这首脍炙人口的诗篇,曾多次在我心中唤起对于瓜洲的向往之情。

清晨,我们来到瓜洲渡口。小镇到处漾动着水的气息。长江安静地呼吸着,像刚从沉睡中醒过来。在一种浓郁的水乡情调中,传来远方的汽笛悠长的呜呜声,这声音与近处的汽车喇叭声连成一片,报道着新的一天的降临。远道的过客,扛着行李,提着包裹,拎着网兜,挑着零担,从淮河沿岸走来,再从长江边走出,哼着小调,吟着晨曲,相互打着招呼,有时还带着几声快乐的吆喝。一阵接一阵,过了渡口,向着黎明的远方走去。

古渡虽然已经很少见到当年古老的痕迹,但在我的眼中,她依然有如一幅古老的风情画,慢慢地展开来,展开来……

我们站在这幅画的端头,南眺长江流水,烟波相连,北望淮上曙色,万种风流,不禁想起了那位名扬海内外的鉴真大师。当年,这位扬州大明寺的高僧,就是历尽重重艰险,从这个瓜洲渡口起航东渡日本的。虽然“苍波渺漫,万里涉海,谈何容易”,他却从唐天宝元年(742年)起,以11年时间,五次起航。有时木船被风浪击毁,有时遭受官府禁止和众僧拦阻,他从不退却。五次东渡未成,他因打击过大,以致双目失明,但仍旧毫不灰心,终于于天宝十二年(753年)十月间,以66岁的高龄,第六次从瓜洲渡口起航,最终到达日本,实现了多年的宏愿……

这不屈的献身精神,为瓜洲古渡增添了古往的荣辉。在他以后的几百年间,瓜洲又筑成了“簸箕城”,吸引了更多游人。淮北江南,长江两岸,两方依旧相聚,又使得这带着传说色调的古老渡口多了一层独有的色彩了。

在渡口,我们遇见一位擅写风俗小说的当地作家,他望着渡口的渺渺水波,向我们讲起关于这里的许多故事。他说,古书上记载的杜十娘,在扬州一带留下了不少风流韵事,而瓜洲一带的妇女们,对她都怀有一种异常的尊崇。因为,她当年就是在瓜洲渡口的一只游船上,抱住百宝箱,跳进大江的。据说直到前些年头,还有少数痴心的渔民,想在江底找捞到杜十娘抛在江中的宝物呢……

这真是不可思议。它说明古渡在千百年中积存过多少鲜为人知的逸事。我们面对着这曾经的古渡,遐想着她的过去、今天和未来,真想从头到尾了解有关她的一切经历和翻天覆地的变化……

据说,当年在很多时候,她的面孔都显得抑郁而灰暗。历代统治者对这儿从不治理,她遭受到一次次泥沙淤塞,直至国民党统治时期,她已成了一条浅水沟,行船和过渡都十分困难。新中国成立以后,在国家水利部门的重视下,经过一次次疏浚,她又恢复了自己的青春。而改革开放以来,这里几经改造,早已建成一座现代化的斜坡机动车码头,长度和宽度都让人感到现代的气魄,可以同时让多辆汽车渡过长江。北渡汽车沿不断拓宽的宽广的扬瓜公路,穿过一座座大桥和涵洞,飞驰扬州,到达苏北大地广袤的每处城乡……

我们站在如今的新渡口前,望对岸桅杆林立,人流穿梭不息,那是镇江那边的码头。只需要很短的时间,就可以把一辆接一辆的汽车分送到南北两岸。看着这热闹非常的景象,想着过去的种种古老的传说,不能不使人想入非非了。

瓜洲古渡,作为古运河的入江门户,从古以来就是沟通南北漕运的咽喉之地。它南接长江,北接扬州,拖水带市,形成了自己独立而自豪的历史。“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诗人王安石以这样深情的诗咏,表达了人们对她的依恋。而今天,当我们面对那气势雄伟的瓜洲节制闸、瓜洲船闸和抽水站时,我们的心潮更是翻腾跳跃不已!站在威武的船闸天桥上,我们仿佛凌驾于青云蓝天之上。脚下正流过银链似的大运河。长江上白帆一片汽笛声声,徐徐而去;而我们的目力所及之处,却是另一种姿态的淮河,以另一种朴实爽朗的身姿,在苏北的土地上自由自在地奔走着……

大江在奔流,运河在奔流,淮河在奔流,在我们的眼前流、脚下流,在一艘艘船舷下流。听着那哗哗水声,看着这水域天涯的古渡口的画面,我突发奇想地感到:瓜洲古渡多像一部古老的乐章,那奔泻的流水正是乐章的一支最新最美妙的乐曲,这是历史的乐曲,生命的乐曲,现代的乐曲,永远流动向前的乐曲……

2019-12-16 刘湘如 2 2 建筑时报 content_5898.html 1 3 瓜洲古渡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