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这句唐朝大诗人白居易的诗用在此刻再恰当不过,新一年的注册建筑师考试又到来了。在五月中下旬的2个周末,诸多业内同仁又发起了冲锋的号角,无论是新生力量还是积年老将,无论是工作繁忙还是家事缠身,大家都全力以赴地拼搏,为心中的注册建筑师理想而努力。
此时,我不禁回想起我那漫长的一注考试生涯。我是2000年世纪之交建筑学毕业并参加工作,成为一名初出茅庐的“菜鸟”建筑师。带我的师傅年仅33岁,年富力强,那一年的一级注册建筑师考试,他成为沪上仅有两个一年过九门的传奇之一,从此成为单位技术头牌。若干年后为了更好地发展,他和其他一注合作开建筑师事务所去了,名利双收。有了这样的榜样,那时候的我觉得只要努力,职业生涯一片光明,未来触手可及。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工作五年后虽已够资格可以参加一注考试,但遇到了建筑设计行业的黄金十年,项目接踵而来,作为中坚力量的我疲于奔命。直到2009年才首次报名。因为工作紧张,怕没有足够时间复习,每年只报2~3门考试科目,希望靠临时突击过关。2009年首战败北,第二年才始有收获,并于2010-2013年4年间累计通过5门,其中包括场地设计、技术设计二门作图题。此刻自以为胜利在望,不料2014年惨遭滑铁卢,颗粒无收。2015、2016这两年又停考,2017年因为有个关键的大项目连名都没报。时间一晃到了2018年,我忽然发现自己年龄已过四旬,而伴我考试多年的同学、朋友们要么已上岸要么已放弃,新一代的年轻考友不断涌现。与已露疲态的我不同,他们年轻有活力,思维更敏捷,与他们相比,我必须要付出更多的努力。于是2018年春节过后我全力以赴,这次终于把知识题都过了,但大设计准备不足,考试成绩仅有41分。2019年是8年滚动期的最后一年,唯有背水一战,这一年我也没少练,自以为还行,结果掉陷阱里了,这次分数更低了,30分!完了,8年周期已过,要循环了,此时真是欲哭无泪,感觉离我成为一级注册建筑师的梦想越来越远。我于苦闷中反思,是放弃还是继续?最终我决定全身心拼搏,因为这是我毕生的事业和追求,必须拿下。转机在2020年,这一年虽然多灾多难,但对我而言有了更多可支配的时间,同时也走出了闭门造车的环境,在网上与志同道合的考友们相互探讨,相互支持。这次考试是最顺利的一次,但考完后还是忐忑不安,心里没底。直到成绩揭晓时刻,当我颤抖的手点开成绩网页的一刹那,大设计76分,YES,我终于过了!此时,离我初次考试已过了11年,初次憧憬成为一注已过了20年!
有不少人会说,不就是个执业证吗,有什么好激动的?值得花这么多心血吗?这种话,我不止听到一次,他们不知一级注册建筑师的意义。
首先,我国从上世纪90年代初开始,为提高国内建筑设计水平并与国际接轨开始实行注册建筑师制度,近30年来注册建筑师考试稳定发展,在业内已树立了权威性,一级注册建筑师更是广大建筑师期望获得的行业最高执业头衔,能够获得一注的称号就是对职业生涯的最好肯定。其次,注册建筑师考试可能会有短板,但不可否认现有的9门课程是参考国外先进国家注册考试题库并结合国内情况精心设计的,全面地锻炼了一个建筑师的能力,会把你的认知一条条地搭起,琐碎的理解一点点地聚集,最终聚沙成塔,拾遗补漏,成为一套完整的知识体系,让你受益终身。最后;注册考试类与职称评审制互为表里,完美契合。职称评审有着一套严格的体系与标准,它是工程设计人员上升主要通道和上进动力。而注册考试又为不甘平凡、渴望广阔天空的中青年建筑师留了一条快速上升的通道,无论你是名校还是普通院校毕业,大学学历还是博士学历,在国企还是民企,大家都是同一起跑线,有一句顺口溜很贴切,“凭实力说话,让哑巴称霸”,注册考试无形中对广大中青年建筑师有着巨大的激励作用。如果说建筑师群体是坚强的基石,是庞大的军队,那么注册建筑师就是群体中的中坚力量,是锐利的刀锋。每个建筑师都渴望通过努力工作和学习成为注册建筑师,注册建筑师是建筑师群体的领军人物,社会上也对注册建筑师的技术水平相当认可。
但近期有个消息引起了广大业内同仁的注意,那就是一级注册建筑师考试科目要“9改6”,尤其三门作图科目只剩下一门大设计。我相信国家有关部门绝不是无的放矢,而是在下一盘大棋,但限于本人所站位置(一线设计人员),有些疑虑与担忧。结合目前建筑设计业及从业人员的现实状况,进行以下几点探讨:
第一,“9改6”根本上是为了解决注册建筑师缺乏,提高过关率,但是否会降低从业人员水准?随着我国基建大潮的退却及人民对生活环境要求日益提高,现在建筑行业正在从追求“量”往追求“质”方向蜕变,EPC模式、注册建筑师负责制的实施就是这样的体现。这是机遇也是挑战,一方面会提高建筑师们的社会、经济地位,另一方面对执业者的综合能力有了更高的要求。一注执业考试不是普通的职业考试,目前的九门考试科目尚未能涵盖所有的知识点,那么“9改6”如何能做到减少而不简化,如何达到锻炼建筑师综合能力的目的,这是一个巨大的疑问。如果未达到预期效果,执业者将被质疑,建筑设计质量将难以保障。做一个合格建筑师不容易,做一个合格的一级注册建筑师更不容易,建筑学本身就是理科中的文科,注册建筑师需要广博的专业知识,水准之上的美感,出众的协调能力。目前的考试模式是符合中国国情的,虽有一定的难度,但只要全身心投入,还是能够过关的。而且,我不认为多年过关是坏事,恰恰相反,这磨练了建筑师的毅力,培养了应对复杂问题的能力。多年事实表明注册建筑师多数还是能胜任工作的,而且出了一批有国际水准的建筑师。所以,对于改革我觉得大可步子放慢点,或以二级注册建筑师考试作为试验,取得成果后再推广到一级注册建筑师考试,这样如有不妥之处也不会动摇现有注册建筑师制的根基。
第二,今年“9改6”与前年的规定“无学位的新考生不得参加一级注册建筑师考试”相矛盾。众所周知,我国获得学位最大的“拦路虎”不是专业课,而是英语,术业有专攻,英语四级没过关但设计能力强的大有人在,更不用说日本的安藤忠雄大师,压根就没上过大学。若希望有更多优秀的人才涌现,就应该扩大参加考试人员的基数,宽进严出,而不是反其道严进宽出。
第三,由于建筑设计行业设计费多年未涨,各级政府和审计部门仍在执行2002版勘察设计收费标准,而压力却与日倍增,劳心劳力,“996”“007”比比皆是,“过劳死”屡见不鲜。相关专业学生毕业后优先选择公务员、美术教师、房产开发公司等职业,新进从业人员出现质与量双降。原设计人员不堪工作压力转行也不在少数。介于这种局面,光靠改革考试模式治标不治本。希望有关部门在如何保障设计人员的权益与利益方面多多费心,只要建筑设计行业健康良性发展,必然会吸引高素质的年轻人从事本行业,从而有更多更优秀的注册建筑师涌现。
以上是本人的一些切身感悟,可能站得不够高,看得不够远,但的确是肺腑之言。末了,祝正为注册考试奋战的业内同仁们——过、过、过! (L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