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 雯

编者按：在中国大大小小的城市中，有着无数长着一模一样的建筑——加油站，单一的加油功能使得城市每一隅的活力未得到充分的发挥。随着勘察设计行业进入存量改造更新及绿色低碳时代，加油站的改造价值也被重视起来。记者通过采访中国首个国营加油站创意改造设计单位同济原作设计工作室，挖掘加油站改造价值及未来市场潜力，探索改造过程中问题解决之路径。

在上海黄浦江与苏州河交界处的滨河景观带上，坐落着一座不同寻常的加油站——中石化一号加油站。从外观功能上看去，两块巨大的折板前后交错覆裹着一个双层玻璃房，一楼为超市，二楼为咖啡厅，略矮的临街的一组折板覆盖了加油的区域，开阔无柱，就连熟悉的两排油箱也被悬挂加油机所取代。折板表皮大面积的钢板和清水混凝土与周围道路、堤岸灰色的主基调相映衬，显得既舒展大气又低调融合。竣工运营后迅速成为网红打卡地。

设计符合当代语境的加油站

在此之前，中石化一号加油站还曾一度被“嫌弃”。同济大学建筑设计研究院（集团）有限公司原作设计工作室高级项目主管、该项目建筑师王绪男介绍，加油站改造之前占据着外滩绝佳的地理位置，但气味、安全等问题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出于地块规划历史原因一直难以迁移。2019年，在上海“一江一河”改造提升大背景下真正得以焕新的机会，中石化油罐罐体改造计划也促成了加油站的改造。

和其他城市绝大多数加油站一样，一号加油站在改造前是经典的超市办公加上钢结构罩棚的模式，缺乏公共性和通透性。总体动线组织上，加油的机动车流线同公众流线之间缺乏适当的分流；功能上，绝佳的景观资源无法被单一的超市与加油功能所利用；文化资源在原有的模式化的加油站上也难以有与众不同的体现。因此设计中的重点在于，如何突破原有的加油站的模式，形成一个公共通透、动线合宜、功能复合、符合当代语境的基础设施加油站建筑。

“说是改造，其实相当于原址升级重建，用地产证等都没变。”王绪男介绍，一号加油站的设计从滨河景观带的梳理开始，将原有的南侧混合动线拆解为南北两条动线，行人从靠近河边的北侧绕过加油站，加油车辆从南侧出入，拆分流线后，加油站的公共方向也由原来的南侧变为南北两侧，刚好同城市－滨河景观的通透方向一致，从而确定了南北贯通通透的建筑方向，最大程度地消解加油站建筑对于滨河景观的阻隔。加油站分为一虚一实两个体量，虚的为加油棚架，实的为站房，不同于以往的两个异质的完全功能化的处理方式，在设计中，希望两个体量更加统一，共同形成建筑的形态塑造。

“活化”基础设施，消解“邻避效应”

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景观学系主任、原作设计工作室主持建筑师章明教授正在对基础设施的活化利用进行深入研究。他认为，加油站在整个城市的布局相对来说比较均匀，但总体上比较封闭独立、功能单一。“加油站的顶棚通常在五至六米高，在这么一个空间里如果只做一个小的站房，其实是非常浪费。”他希望利用这个垂直空间，融入城市驿站功能和当地文化元素，消除所谓的“邻避效应”，从原来大家避之不及的状态到大家愿意去坐一坐喝杯咖啡、阅读，由一个单纯的加油功能变成一个复合的城市公共空间的功能。

目前，原作工作室正在开展关于应对“邻避效应”在城市高密度区域的加油站设计策略的研究，基本分为五个手段：第一是城市性，从城市形象角度对加油站进行升级；第二是安全性，这是加油站引起“邻避效应”的主要原因，虽然加油站发展至今本身已具备足够的安全性，但在设计中仍然要和规范磨合；第三是文化性，根据地理位置进行适应性设计，挖掘融入城市历史文化；第四是功能性，从单一的功能向复合型功能升级，打造集加油、休闲、景观等于一体的生活驿站；第五是生态性，做好与城市绿色低碳的衔接，譬如利用加油站大面积的屋顶棚架设置光伏产品，增设充电桩等。

除了一号加油站外，原作工作室还承接了上海、南京等地多个加油站的改造项目，以及轮渡站、水文站等规律化的城市基础设施布点，基础设施建筑化景观化是工作室重要的设计研究方向之一，希望更有效激活这些往往有着更多投资和相当规模用地却普遍未能受到关注的空间资源。相比首个加油站改造，由于有了建成的经验，获得了更高的认同度，城市设计的视角、建筑学的背景加上对于工艺设施的进一步了解让建设流程推进得更加顺利，创意也更容易落地。

从“商业站”向“文化站”，转变市场存量巨大

由于中石化本身有油罐改造计划，以及政府对城市形象要求也在不断提升，城市高密度区的传统加油站的改造变革也进入了倒计时。而中石化也希望以此为契机探索求变，希望通过从“商业站”向“文化站”转变挖掘新的商机。事实上，中石化一号加油站自运营后，非油品部分的经济效益肉眼可见，咖啡厅的品位投入在不断提升。

据悉，上海目前约有720个加油站，据2022年统计，全国约有11.9万座加油站。那么对加油站改造的设计经验能否复制推广？

王绪男说，建筑师主导的设计模式值得推广，改造设计真正难点在于如何处理好与城市融合的问题。因此每一次改造都是一次新的方案创作，需与当地规划部门不断沟通，设计精力投入比较大，不过也更加体现了建筑师的价值。另一方面，作为标准化的商业产品来看，加油站体量小、数量大（即使拆除重建工程量也不大，建设周期一般三个月到六个月左右，中石化一号加油站项目比较特殊，涉及滨江整体改造及油罐罐体改造等，所以历时相对较长），所有站点均“定制化”也不现实。因此王绪男也提出设想，根据区位文化等综合因素，将加油站分为“特别站”和“标准站”，对“特别站”提出具有针对性的综合设计策略，从而积累经验推动“标准站”建设标准的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