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1日,今年新晋普利兹克奖得主,日本建筑大师矶崎新在上海的同济建筑设计研究院与观众分享他的最新建筑思考。此次讲座也是矶崎新六十年研究回顾系列讲座之一。
被授予同济大学名誉教授
在讲座开始之前,举行矶崎新同济大学名誉教授授证仪式,同济大学常务副校长伍江为矶崎新颁发证书。中科院院士、同济大学教授郑时龄介绍矶崎新时说道:“作为建筑大师、艺术家、建筑史学家、建筑思想家和建筑教育家,矶崎新的作品既是西方的又是日本的,他始终探索新的方向。从事建筑创作六十多年,矶崎新十分高产,积极探索新的建筑理念并付诸实施。他的建筑具有反现代主义的现代性,是在对现代建筑辩证反应的基础上形成的。”
同济大学建筑设计研究院(集团)有限公司党委书记汤朔宁认为:“作为建筑师,矶崎新带有一种批判性的眼光,对城市的历史传统和文化进行考量,对各种关系加以衡量之后才开始他的设计步骤,我们能感受到建筑师对于城市发展的重任和尊重,先生的每一次建筑创作都从文化的本质中吸取能量为城市带来新的活力。”
“间”
矶崎新曾多次来到中国,每次的讲座侧重点各有不同,都是他建筑思考的一部分。此次的主题为“数·巨大数·超京数”,矶崎新以“间”这个字引申开,展开建筑师对于“时间”“空间”的理解、思考。
他说,英文中的Time和Space是以欧洲为中心的文化中产生的,但在汉字文化圈中实际上找不到对应的词。大约在150年前,Time和Space的概念被引入中国、日本,当时是用“时”“空”加上“间”组成了“时间”“空间”,在汉字文化圈给它新的定义。但是在语言转译中往往会出现问题,用到建筑设计中也是有同样的问题。
英文architeture与“建筑”在东方文化中的含义也不太一致。比如中国的《营造法式》里不仅仅是建筑,还有许多社会性的内容,是有关建设、规则、系统的书籍。而在日本的《五轮书》《南方录》等书籍中也是有社会性的内容。
历史上,有许多人对建筑师进行定义,比如,奥托·瓦格纳《现代建筑》对建筑师进行定义,吉迪恩《空间·时间·建筑》以时间、空间手段来讨论建筑,这对矶崎新的建筑思考有很大的影响。而金正日的《建筑艺术论》不只提到空间的设计还有战略性创造。
矶崎新讲到,建筑师其实是有不同的状态。赖特是艺术家式的建筑师,而在诺曼·福斯特工作室中的建筑师是使用电脑工作的,接近工程师,还有一种是作为策划师的建筑师,在后台发布指令、策略。所以,矶崎新说,建筑师并不是可以用单一工种能总结的职业。建筑师有许多复合的状态。
大约在20世纪80年代,矶崎新还在向欧洲学习建筑,之后他和欧洲的建筑师交流的机会增加,当时有人问他:为何作为一个向欧洲学习的亚洲建筑师,但做出的作品却又和欧洲建筑师不同?作为亚洲建筑师,又是如何去思考“间”,以及由欧洲文化产生的原理性问题?
矶崎新希望找到关联时间、空间的线索,“数”是其中一个线索。
数、巨大数、超京数
矶崎新说,“数、巨大数、超京数”这三个词是几何概念的不断放大,他在思考城市、建筑时,往往会想到“数”的概念。
在谈到美学的判断标准时,矶崎新用丢勒的人体透视法、巴奈特·纽曼的现代主义、贵州500米口径射电望远镜的图片来表达“均衡性、崇高性、超绝性”。他说,黑洞的照片是许多数据的集合,现在中国贵州的500米口径望远镜能接受许多数据,但能分析数据的电脑还没有匹配,所以获得的数据现在无法去判断、分析。这个状态和中国社会很像,在这样的环境下,建筑师应当如何作为,依靠什么,他现在还在思索中。
矶崎新还透露,在两年之后将在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展出他的建筑回顾展,由同济大学教授李翔宁作为策展人,届时他关于建筑的思索的答案将向大家更好地说明。
此次的讲座还吸引到邢同和、支文军、张雷、李麟学、柳亦春、王海松、江立敏等著名建筑师、学者参与。他们就矶崎新建筑的日本性、现代主义潮流、矶崎新在中国的建筑实践等问题进行交流。
风格
矶崎新说,他在世界各地做项目,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学习当地的人文历史、生活习惯,在此基础上来破解这道题,他总是想做出与当地不同的建筑。他的建筑不能用Style(风格)来归纳。就像是他刻意做着非日本的东西,并朝这个方向努力,但由于身上流淌着日本的血统,所以还是会呈现出日本的文化。他向欧洲学习,作品中呈现出对欧洲尊敬,但又想要做出欧洲没见过的作品。矶崎新说,正如每次的学习,都是不同的感觉。他作为东方人,创作的作品在不同的文化背景叠加之后,出现不同的感觉。
建筑的日本性
关于建筑的日本性,矶崎新认为,他对日本性的诠释是消化过程,正如从中国、西方传入的文化都会对日本产生影响,等真正定型后,大家感受到的是软绵绵的东西,但他所表达的日本性是中间这段抗争的过程。遗憾的是,之前的英文版中对于“日本性”有误读,他希望今后出版的中文版中能纠正这个错误。
中国项目是“超京数”
矶崎新在中国有许多作品,如上海的喜马拉雅酒店等。比较中日两国做项目的体验后,矶崎新认为,日本的建筑精细,但相对尺度、数量级较小;中国的许多项目是“巨大数”,现在又迅速跳跃至“超京数”级别。“没有一个项目是安逸的,我不能做安逸的事情,文章、思想、理念,以建筑形式呈现出来,没有可以抄袭的内容,由此带来困难重重,细节、精细度不仅仅是施工层面上,在设计过程中也是困难重重。”矶崎新对中国项目的诠释是:大的尺度代表中国力量,可以牺牲精度,但要抓住尺度的力量。现在不仅仅是尺度,还关乎战略系统、“超京数”的状态,矶崎新认为如何理解中国的设计还需要一段时间的思考。
做矶崎新没做过的事
年轻时,矶崎新被认为是非常具有批判精神的建筑师,现在他依然充满好奇心,更多地学习前辈的作品,从中发现一些新东西,他还会关注平辈建筑师中不太一样的思想。对于现在的年轻人,矶崎新希望,他们能做一些矶崎新想做又未能做的事情。
矶崎新坦言,做过的项目中总有些遗憾,不过,在所有项目设计中能被永久珍藏的记忆是在一瞬间,当项目最初的想法能一直延续到最后,没有被阻碍,受到尊重,被实现,这个记忆最深刻。
变与不变
那么,在矶崎新的作品中有什么是不变的原则或者精神?矶崎新最后这样回应道:“就像人的长相,我现在的五官和小时候有相似性,但人在变老,思想随着面貌的变化而变化,在这个变化中有很多层面在沉淀,但是我不希望枯萎。我希望任何时候,我都是具有力量的,即使再老,我不希望自己是一株枯萎的‘植物’,这大概是我永远不变的地方。有时我很前卫、反叛,这是在不同时期的表现。任何时代,我都不想枯萎!”
矶崎新
伍江向矶崎新颁发同济大学名誉教授证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