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墨、纸、砚”,笔居文房四宝之首。
山西省新绛县绛笔工艺历史悠久,始于春秋战国时期,至今已传承两千多年,堪称笔中上品,自唐朝起就成为朝廷贡品,与南方湖州毛笔齐名,有“南湖北绛”之称。
山西新绛县,古称绛州,春秋时曾为晋都,战国时属魏。这里不但是国家历史文化名城,也是全国文化先进县。改革开放后,小手工业发达,民间有“七十二行样样有”“水旱码头,交通枢纽”和“南绛北代”赞誉。
“于良英笔庄”,是目前绛笔传承保留下来的两家生产作坊之一。我是慕名而来的,一眼望去,制笔作坊,既简捷、朴素,却又有着独特容量,不大的空间吊挂着成品或半成品大小型号不一的毛笔,架板上、窗台上放着制笔的各种坯子和工具。一位戴眼镜的年轻人,全神贯注在工具架上修笔、拢笔,我伫立着痴痴地看,怕打扰他,后来细想,这担心是多余的,仅从他那娴熟的技法和专心神态,外界杂音和动静是搅不乱他专心做笔的思绪。
做笔人叫于永杰,“于氏绛笔”第五代传承人。得知我从河南来,特意放下手中的活计介绍:手工制笔,早在宋代就“南有湖州,北有绛州”之说。绛州毛笔要经过选料、除脂、配料、梳洗、顿押、卷头、拣齐、扎头、装头、干修到商品出售有86道工序,要过172遍手,每道工序都要用纯手工去完成,绛笔又分为狼毫、兼毫、羊毫等几大系列……
原以为一支笔,从笔尖到笔杆,就那么简单,做一支笔,你就再往复杂里想,它又能复杂到哪?听了于永杰介绍,让我吃惊,开了眼界,看似简单,确隐藏着如此深厚和繁杂的技艺。于永杰,一个从小生活和成长在制笔世家里,早已在内心深处铭刻着制笔的印记,15岁开始跟随爷爷学习绛笔制作,用文化传承的初心拿起了祖辈传下来的技艺,将“千万毛中拣一毫”之工,在方寸间塑造精良,在一杆一毛中释放光芒,用双手传承和保留着中华民族制笔文化的原生态。2020年全国行业职业技能大赛,于英杰的笔艺荣获文房四宝用品制作职业技能优秀选手,CCTV10套“探索发现”栏目以《匠人匠心》专题报道;2021年10月其制笔作品《独一枝》,荣获山西省第二届工艺美术产品“太行杯”文创神工金奖;同年在山西省文化自然遗产日主题活动中,作品《“晋”绣河山》,获“华夏古文明,山西好手艺”传统工艺金奖。
我从作坊走进客厅,墙上挂满了书法名家田英章、刘丙森、董寿平等人对“于良英笔庄”的赞许和留言。临街的铺面是个商品笔展柜,放着大小不一,包装精美的各种毛笔,信手拿起一支,就能想象到这些精细手工制作一道道工序后面的艰辛和执着。中华文明五千年,如果说那些横扫千军,笔走龙蛇“一字千金”的书法珍宝,是书法家长年累月、夜以继日苦练的成就,那么一支潇洒自如,洋洋洒洒的毛笔也是书法家通向成功必不可少的道具,其实古今文人的思想灵魂,都是从一支笔走进人们的心灵世界。
余秋雨曾在一篇牌坊文中写道:老家石匠在工匠里面地位高,石匠分高中低三种,等级低的,做的活与家家户户有关,拿钱多,日子好过。等级高的石匠手艺高,活少,受人敬重……目睹了于永杰对制笔工艺精益求精,对匠心精品的坚持和追求,以及当前毛笔产品滞销的现状,仍一如既往,尽善尽美地做好每一道工序,联想于永杰就是那种等级高的匠人。
白居易曾以“千万毛中拣一毫”和“毫虽轻,功甚重”描述制笔不易。“80后”的于永杰在方寸作坊里,一个人,一条龙,流水作业,一丝不苟地传承着华夏之艺术。不难看出,在当今高科技信息时代,一个年轻有为之人做手工制笔,全过程枯燥寂寥。大多人追求现实,认为高科技智能化应有尽有,省时、省力、效率高、成本低,干着那份苦心手工操作的活有些不值。但我认为,做传统文化的意义是至高无上的。就于永杰的耐心坚持,执着做好、做精一件事,很了不起!有句话叫:一个人一生认真做好一件事就足够了。我想,当一支称心如意的毛笔呈现出来时,笔匠和“一字千金”的书法家心情是一样的愉悦,全身心都是满满的收获,包括他的世界,一切都生动起来。
据史料记载,绛州手工生产毛笔已两千多年,鼎盛时,绛州“笔墨一条街”商贾摩肩接踵,从业者达三百多人。如今,全绛州仅余两处制作毛笔的笔庄:“于良英笔庄”和“积文斋笔墨庄”,濒临失传。由此,深为于永杰从小生长在毛笔的环境里,子承父业,才有了一个看似简单,实则是一个崇高的职业,他毛笔作品里的诸多元素其实都藏着很深的隐喻,尤其是书法家用手中之笔淋漓尽致地挥洒出的心灵情感,笔匠的劳动是真诚动人的。